Nerull

      這禮拜的中心德目是愛心。班會時間王老師要我們提出如何表現愛心的方式。發表的人不是很熱烈，反正班會時間本來就是用來打電動看漫畫的休息時間，不會有人太認真的。

      可是班會紀錄表還是要寫啊！身為副班長的我，就算沒人提出我也要自己掰幾個寫上去，不然跟老師不好交代。班長已經在台上尷尬的看著大家好一陣子了，眼見時間越來越逼近下課，同學們不耐煩，就連老師都浮躁了起來。

      這時坐在角落的陳麗美舉手了。好像特意引起大家目光似的，她特別大聲的說：「過馬路的時候，看到有行動不便的人或是老爺爺、老奶奶，我們可以扶他們過街。因為『馬路如虎口，處處要小心。』」講完她還驕傲的笑了一下，老師也投以讚美的眼神。

      班會就這樣草草的結束了，我記得我寫上陳麗美的意見之後又隨便的寫了些「要愛護小動物」之類的屁話。反正國中生就是這麼無聊。

      晚上我從補習班回家，照例在路上買了塊香鷄排來解饞。老實說在學校上完課後還要去補習，真他媽的用掉我超多腦細胞的。只是因為我是大家的副班長、老師的好學生、爸媽的乖兒子。

     我一邊啃著鷄排一邊走。走到了學校旁邊的路口時，有個老人慢慢的從我右方踱過來。他的樣子很詭異，不知道是因為我覺得老人都長得差不多還是怎麼的，我竟然分不出他是男是女。他走的很慢，可是看起來又挺穩健的。等紅燈的時候，他就站在我旁邊，低著頭盯著地上直瞧，看都不看我一眼。然後我想起早上的中心德目，吼，狗屁陳麗美啦，什麼扶老人過馬路。我轉頭過去看看老人，反正他剛剛還不是走的穩穩的，不會死啦。

     於是燈亮後我就邁大步往前走了。

     過了街之後，下意識的我回頭看了老人一眼。卻發現他仍然站在那邊，眼睛還是盯著地下。

     「反正他剛剛走的好好的啦。」嗤笑自己隱隱想要過去扶他的念頭，我快速的往回家的方向去。

     日子還是一如往常。課照上、習照補、班會照開。

     星期五下午很悶濕，晚上補習完以後還下了一場大雨，所以理所當然的鷄排攤就沒出來了。因為沒帶傘的關係回家的時間也耽擱了一陣子。

     進門後，老媽一邊拿浴巾給我擦身體，一邊跟我叨念說：「欸，怎麼沒帶傘？看你淋的一身濕。」我接過後她又接著說：「你補習回來這麼晚，路上都很暗了，過馬路一定要小心知道嗎？上星期五晚上在你們學校附近，才有一個老太太在過馬路時被車撞死咧。」然後她又端了一碗熱紅豆湯來。「反正晚上在外面要小心啦，下了課就快點回來，沒事不要在外面逗留知道嗎？早點回來唸書也好，你是快考試的人了......」

     晚上在床上我不停在想老媽講的話：有個老太太在我們學校附近被車撞死了。上星期五晚上。上星期五晚上。老太太。死了。過馬路。

    ......

    如果當時......

    算了。我不作無謂的假設了。

                                                          該死的陳麗美。
                                                          該死的中心德目。
                                                          該死的愛心。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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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當是2003年最後的一篇短小說。當時的室友曾說，我的文章都帶著過份的冷淡。照著醫生的說法，是一種反社會人格的反映。有的時候看來，我自己會一陣作嘔。身為人真的太麻煩了。情緒、道德、同理心......。我想起前陣子Sebby在MSN上的訊息是：少思少言......等等，簡言之就是把所有的需求及慾望降到最低，那麼就不會感覺有這麼多貪嗔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