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rull

三、

　「那阿正你說明天要住院又是怎麼回事？」「星期三早晨」的媽媽桑一口飲盡愛喝的冷酒後問道。

　「是要做摘除骨頭的手術。」

　「摘除誰的骨頭？」

　「我的。」

　媽媽桑聽了，整張臉誇張的皺起來。

　「大約在一個星期前，醫生告訴我，再這樣下去，她的骨頭就再也長不回來了。」

　「為什麼？」

　「據說腳踝再上來一點的地方肌肉較少，骨折本來就不容易痊癒。而她那個地方的肌肉又被削去一大塊，復原就變得更加困難。再加上周邊還有化膿現象，引起骨髓炎……。」

　「骨髓炎會……？」媽媽桑誇張的皺起了臉。

　「聽說化膿的部分雖然大都痊癒了，但是部分的骨頭已經壞死。如果在這個情況下接骨，只能移植全新的骨頭才行。」

　「還可以這樣啊？」

　「我看過她的X光片，骨折的部位確實有一段空隙沒有接起來。據說如果要完全治好，只能移植其他健康的骨頭才行。」

　「所以，你想要把你的骨頭……」

　「聽說最好是移植患者本人的骨頭，但是妳知道，她的個子這麼小，住院之後又變得更瘦，整個人只剩下三十九公斤。如果還要她移植自身的骨頭實在太殘酷了……」

　「所以，要移植阿正哪個部位的骨頭呢？」媽媽桑對於這種恐怖的話題充滿了好奇，雙眼發亮地問道。

　「雖然說什麼部位的骨頭都可以，不過最理想的還是骨盆部位的骨頭。骨盆後方據說有不少的骨頭呢。」正太郎邊說邊站起身，手指著長褲的後口袋一帶。

　「所以，也有人稱骨盆是骨骼銀行呢。」

　媽媽桑頻頻點頭，右手忍不住偷偷地摸著自己的臀部。雖然媽媽桑臀部兩側都很豐滿，但靠近中央的部分，還是摸得到不少骨頭。再往下摸，就是尾椎骨的地方。

　「那，阿正你明天就是要從屁股這邊把骨頭拿出來嗎？」

　「如果從屁股這邊摘除骨頭的話，會有一段時間無法好好站立和坐下，也不能蹲下。因此可能會摘取骨盆前方的骨頭。」

　「前面？」

　「就是這裡。這塊凸出來的地方。」正太郎又站了起來，稍微壓了一下腰部下方左右突出的骨頭。

　「好像因為不需要這麼多骨頭，所以只需要摘取突出的這部分就夠了。」

　「這裡也算是骨盆嗎？」媽媽桑一邊問一邊觸摸自己身上同一個部位。

　「要拿走的骨頭是腸骨的前端，應該算是骨盆的前半部吧。」

　「但是，這麼做之後，這一塊就不見了。這樣沒關係嗎？」

　「據說這裡並不是屬於非常重要的骨頭。原本這塊骨頭雖然會連結部分的肌肉，但是因為部位很小，所以就算摘除之後，肌肉還是可以連接得起來，不用擔心啦！」

　媽媽桑聽了，不禁又摸起自己的身體。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裡剛好也是繫腰帶的地方，大概暫時沒辦法繫腰帶吧。」

　「那怎麼辦？不能穿長褲了嗎？」

　「怎麼可能！只要改用吊帶不就好了嗎？」

　「啊……對喔。」

　「反正也只不過是痛個十天左右吧。」

　「但是還是得住院不是嗎？」

　「嗯，骨頭摘除後，的確要住院兩、三天比較好。」

　「是啊，要是隨便亂動的話，引起出血可不得了呢。」

　「剛好隔壁病床的婆婆就要出院了，說不定還能在她隔壁床，兩個人一起住院呢。」

　「那不就一個是把骨頭拿掉的人，另一個是得到骨頭的人嘛。」說到這，兩人忍不住相視而笑。

　「但是，移植的骨頭不是使用自身的骨頭，而是移植其他人的，這樣可以嗎？」

　「聽說只要是人類的骨頭都可以使用。以前像這種移植骨頭的手術，大多採用形成胸腔的肋骨。但後來因為擔心引起肺部病變造成死亡，所以不太這樣做了。」

　「那可以用死人的骨頭嗎？」

　「如果是剛死沒多久馬上冷凍的話就可以使用。總不可能拿屍體的骨頭來用吧。」

　「說的也是喔。」

　「總而言之，最後還是只能從患者身邊親友移植吧。」

　「如果像你這樣願意捐獻移植的話還沒問題，要是沒有人願意協助移植那就糟了呢。」

　「如果是這樣，聽說醫生就會考慮使用牛或羊的骨頭喔。」

　「改用動物的骨頭嗎？」

　「會經過各種不同的化學處理，讓患者不要引起化膿等異常反應後才使用。但終究比不上人類的骨頭啦。」

　「原來如此。」媽媽桑一邊點頭附和，一邊說：「就是因為這樣，阿正你今天才喝得比較少嗎？」

　「嗯，要是喝太多，麻醉沒用就完了嘛。」

　「是全身麻醉嗎？」

　「不是，是局部麻醉。聽說手術只需要三十分左右就能完成。」

　「那我去看你。」

　「不用啦！又不是什麼大手術。」

　「讓我去看看你們兩個人親熱地躺在一起的地方嘛。」

　「我只不過是做簡單的骨頭摘除手術，但她的手術卻需要將整個傷口切開，將骨頭移植進去才行呢。」

　「好吧，那的確需要顧慮到她的心情。這樣吧，我改送你吊帶當禮物吧！」

　「真的嗎？」

　「我一找到好用的吊帶，明天或後天就拿去醫院給你。吊帶還可以調整適當長度嘛。」

　「我沒用過，所以不太清楚耶。」

　「我父親人比較胖，所以有看他用過，的確是可以調整沒錯喔。」媽媽桑說到這，又喝了一口冷酒：「不過，阿正你真的很偉大耶！沒想到你人真好吶。」

　「幹嘛突然說這個？」

　「不是啦，因為你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居然可以把自己的骨頭切給她用，這真的是愛之入骨耶。」

　「我不是說了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但是把自己的骨頭移植到愛人的身體裡面耶！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她真幸福啊。」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我現在唯一能為她做的事吧。」

　正太郎害羞的舉起玻璃杯放到唇邊，但一想到明天的手術，一口酒也沒喝，就把酒杯放回吧檯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