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rull

《錯過》一、

0.
「Ada，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問妳欸。」

晚上七點鐘，時間已經逼近能報加班的極限，妳和鄰座的同事趕緊收拾好私人物品準備打卡離開。

「嗯？」為了避免等等又手忙腳亂找不到識別證打卡，妳把它叼在嘴裡，心裡默想著手機、錢包、鑰匙、悠遊卡的順序，一一檢視有沒有放進上下班用的背包裡，免得漏了什麼。

同事指著妳左手腕上明顯和上班時穿的套裝完全不搭配的SWATCH，「那個。」

「為什麼妳老是戴著它？」

妳的動作大約停了十秒，那時間的短暫大約也只有妳才能發現。同事不經意的一句話，掀開了回憶的一角。

「欸，已經零三分了，再拖下去又要被經理念是不是想要湊加班時數了。我先去按電梯等妳喔！」妳迅速的把包包甩上肩，逃離了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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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妳和他的第一次見面非常荒謬。

初戀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去當兵的時候劈腿，雖然妳也覺得感情到頭了沒有什麼好爭的了，但是就是有一股失落感縈繞心頭。那並非是對男友，噢不，已經算是前男友的怨懟，反而是一種成就解鎖但卻沒得到過關獎勵的失落。

被劈腿了竟然不生氣也不打算爭取機會，而且還落得對方第三者各種隱性的敵意投射。妳忍不住在心裡舉雙手投降：「嘿！照一般公式套路，我不是才該是那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角色嗎？」

但唯一不習慣的就是，平常這時間或許前男友會打電話來和妳話家常，或是他放假時妳們一起例行性的出遊。現在他得和別人做這樣的事，所以被抽掉習慣的妳特別無所事事。

只不過是制約反應罷了。妳大字躺在床上發出不明意義的嚎叫，爬起來打開電腦漫無目的地四下瀏覽討論區，一直到有個陌生ID敲妳：要不要一起吃消夜？

妳直覺地回覆：「我不餓。」

環顧了一下屋內的擺設，眼神掃過電腦旁的菸灰缸、CD架、書櫃，妳又敲下後面一句話：「但是看你吃倒是沒問題。」

二十分鐘後，妳的門鈴真的響了。

開門以後，妳看見一個戴著眼鏡笑得陽光燦爛的男孩舉起手上的外帶小火鍋和妳打招呼，「嗨，初次見面。不好意思要妳陪我吃東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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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妳側身讓他進門，看他挺有禮貌的自動自發脫下球鞋打算放在門外，妳說沒關係，放裏頭吧。而他一絲不苟地將鞋尖朝門外像日本人那樣擺得整整齊齊。

妳端出摺疊好的和室桌交給他處理，眼看著他俐落地把四個桌腳撐起，慢條斯理地吃將起來。開動前還特地問妳一聲：「真的不一起吃？可以分妳喔！」

妳搖搖頭，整間屋子裡只有他稀哩呼嚕嚼食食物的聲音和他碗裡飄來的鹹香。好像就這麼一直盯著他也不甚禮貌，為了掩飾尷尬的氣氛，妳隨意從架上抽了三片CD放進音響裡讓機器隨機撥放。但妳隱隱感覺，當妳背對著他的時候，背後的那雙視線也正在打量妳。

「我沒想到妳會答應耶！我只是隨機抽樣。」噢，原來荒謬的人不只是妳，而且敢情這位先生還是亂槍打鳥派的。

妳轉過身去直視他的目光，口氣盡量不像是初次見面的拘謹，妳想像他本來就是妳的朋友：「我大概就是無聊吧。」

他伸出舌頭舔去溢出嘴角的湯汁，表情若有所思，「嗯，我也是。」

你們有一搭沒一搭漫無邊際的瞎扯，大概因為他說話的語調總是輕快上揚，妳不自覺間也放鬆下來，開始仔細的觀察他的模樣。

白色短袖T看起來應該穿過很多次了，領口側邊似乎有些微脫線。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褲腳也有不少磨損，說話的時候嘴角不自覺會微微勾起，眼尾帶著淡淡的笑紋。偶爾像是掩飾不自在那樣會推一推鼻頭上的金絲邊眼鏡。

他和妳一樣是私大生，不過大妳一些，據說正在準備研究所考試，要是沒上就得準備接兵單了。

他這麼說的時候妳忍不住瞇著眼想像了一下他剃成三分頭的模樣，輕輕笑起來：「感覺也還行啊，不難看，說不定還挺可愛的。」

他楞了一下，「嘿嘿，是喔。謝啦！到時候我要是真剃成那樣再給妳看看。」

等他吃完消夜，妳想好咧該送客了。算是盡了主人的責任協助他收拾垃圾，末了還倒了杯冰箱裡的麥茶給他。

「時間不早了，喝完這杯茶就回去吧。」

他對妳不軟不硬的逐客令也沒有表示任何不悅，仰頭一飲而盡之後砸砸嘴，跟妳說了聲謝謝款待，就拎起背包往玄關走去。

妳站在門邊等他穿鞋準備送客，他站起身時妳注意到他大概跟妳差不多身高，或許再高一些吧可能不超過175公分。

「下次我無聊時還能來找妳吃消夜嗎？」他笑起來的時候眼尾的笑紋更深了，他一定很常笑。

妳歪著頭想了一下，「如果跟今天一樣兩個人都在線上、都一樣無聊的話，或許可以吧。」

妳看著他學妳的表情一起側偏著頭，在妳等待他回覆的下一秒，他欺身在你唇上啄了一口後迅速撤退，「好，我們下次見。」

房內的音樂正好播到MC Hammer的〈U Can’t Touch This〉。妳的唇上留下了極淡的麥茶香。